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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脂砂铸造白领女被脏兮兮修理工狠狠压在桌上!-绿萝文学网

白领女被脏兮兮修理工狠狠压在桌上!-绿萝文学网


“犷哥,修车!”
“好嘞。”
叶犷从充满汽油味的机械房里走出来,手里拿着扳手,连带着工具箱。这是他现在仅有的值钱东西。
叶犷,名叫叶犷,性格也豪放。圈子里的伙计争着送钱,他大手一拉关上了卷帘门。任他们在外面喊闹,爆粗口。他说我有手艺饿不死。
“毛三啊,这又是你老婆踢的吧。多少年了,吵架的毛病一点儿没变!”叶犷趔着身子与毛三说话,手中的活是没停下。在修理厂干的时间长了,他对自行车的构造了如指掌。即使现在闭着眼睛,他照样能修好。
毛三是憨憨的摸着后脑勺,“她什么样的脾气,你也知道。”
叶犷不再说话,麻利的收拾好,提着东西进屋了。
交情深,他没收钱。
毛三推着他那自行车,三米一回头,最后实在没办法,看着蹲坐在地上摆弄螺零件的叶犷,无奈的摇摇头,怎么会交到和他一样傻的兄弟。
穿着蓝色工装裤的蔚空在叶犷斜后方打扫房间。他们的家在门面房上方的隔楼中,四十平米的屋子被蔚空整理的非常洁净。
窗台上放了一盆草,叫不上名字,是她从荒草地里随手挖来的,仅仅觉得好看而已。
她的生活永远都这么简单,二十七岁之前围着孩子们转,二十七岁之后她的世里是叶犷。蔚空打扫累了,用毛边的衬衣袖子揽了额头的汗。
因为跟着叶犷工作,她的衣服上也有了修理厂特有的汽油味,以前可是桂花香的。
蔚空背后一紧,熟悉的温度,熟悉的感觉,没有眼神交流,他们懂得彼此的想法。
拥抱是贫瘠生活中唯一的温度,他承诺不在让她孤单,所以他拼命地工作。别人不敢接的活他接,大冬天去修理抛锚在路上的货车。他一天一夜没睡,可回到家他是精神的,脸上没有一点倦容,他要让她安心。
叶犷的手慢慢滑倒她的小腹,那里有他们爱情的结晶,新的生命,会代替他们而活的生命。
看着微微隆起的肚子,以及搭在上面的大手,蔚空的嘴角微扬。这个笑她自己都不觉察,自己身边的这两个人将会是她今后生活的全部。
之前她照顾别人家的孩子,如今亲身孕育一个生命,蔚空感到无比的神圣,来自女人特有的使命感,她将会有一个新的身份——母亲。
时间和爱人消磨了她心中的的恨。她不再那么恨她的母亲,那个抛弃她的人。
叶犷试图联系她,希望她能参加他们的婚礼,她拒绝了。蔚空都没给她说上一句话。
无妨,蔚空看淡了,她早已不记得母亲的长相,脑海中残留的仅剩离开那天她的背影,不舍又决绝。
蔚空把手搭在叶犷的大手上,强有力的握着,无论如何,她不会抛弃她的孩子,就算她去沿街乞讨。
他们的婚礼就定在下月初三,他记得清楚,是他们初见的日子。那不是最好的良辰,也不适合嫁娶张伊明。他们不在意,既然都决定在一起了,何必计较一个简单的日子呢。
在叶犷看来,美好的初见便是吉日。
换下了工作装,俩人都收拾的干净利朗,蔚空没有太多装饰,简单的盘起头发,蓝色的发卡,和她一样淡淡的,安静温柔。白色的连衣裙,是叶犷亲自挑选的,蔚空就是万千妖娆玫瑰中那一朵素白的野花,温和。
“你美的不惊艳,但足够撼我心。”
他们要去滑清家选取请帖款式,这可是那个傲慢的设计师亲自答应的。
滑清是叶犷的发小,所有人都认为青梅竹马的两人会走到一起,可他们偏不,玩成了兄弟式的死党。当然,这是在遇到蔚空之前。
滑清与蔚空是通过叶犷介绍认识的,也许是自来熟吧,两人一见如故。蔚空虽没有专业的学过设计,但她对于设计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滑清的设计稿被她改过,总有一种大自然的感觉,有微风袭来,有暗香浮动。
作为最好朋友的婚礼,滑清自然要出一份力。她毛毛躁躁的,没有钱,没有势,只能做贺卡这么微小的事,为此她还难受过半天。
叶犷从破旧的储物室里拉出许久不骑的自行车,上面落了灰。蔚空拿出破毛巾擦了擦,平淡的生活就这样在两人的呵护下一点一点变的美好。
叶犷看着蔚空认真的样子笑了,他叫了她一声,她没听见。她做事情的时候都是心无旁骛,从第一见面开始就是。
噢,忘了,第一次叫她时,她也没回答。
他静静地看着蔚空把事情忙完,看她把破毛巾放进仓库又出来。叶犷学着电视剧里男主邀请女主跳舞的样子,邀请蔚空上车,自行车,不免有些滑稽。
叶犷突然正经起来,蔚空忽然不适应。除了工作的时候,他可都是粗犷的人设。出门不是忘带钥匙,就是错把盐买成白糖带回家。
“小姐,赏脸吗?”
叶犷笑了,蔚空也笑了,笑的都很腼腆。小手牵起了大手,稍白色与黄色的肌肤,一米六四与一米八的身高差,将会伴随他们今后的生活。
也许年迈时他们都会变矮,头发花白,穿着老年衫在街上散步,但大手总会牵起小手。
蔚空坐在后座,叶犷骑的稳,因为身后搂着他腰的,是他的心肝。
骑行在路边的林荫道上,仿佛又回到了上学时代,最美好年纪的恋爱,他是她的初恋,她不是他的,却胜过初恋。
蔚空在后座脸小成了花,和他在一起,她能忘记所有不愉快的黑暗。
十几分钟的车程,如经历过春夏秋冬。这,大概就会是他们平淡而幸福的一生。
“咚,咚”
叶犷敲响了滑清家的门。
“来了,来了!”
滑清听见第一声响,便放下手中的设计稿,百米冲刺的跑向大门边。
脚踩着拖鞋,一身睡衣,蓬乱的头发。
门打开时叶犷和蔚空看到的就是这样不拘一格的滑清。
“空!空!你今天好美啊!”
说着掰开两个人紧握在一起的手,拉着蔚空便进了屋里,把叶犷晾在一旁。叶犷尴尬的舔了一下嘴唇,随后也跟进去。如果不是关系好,滑清是不会这么随意的。
叶犷刚把门关上,就听见滑清叽叽喳喳的絮叨。她的嘴皮子是真的溜,洽谈合作什么都没学会,只学会了说。
“你看,你看,这张可以吗?”
“还有这张?”
“这张......也行,但总感觉少了点啥,你拿着看啊岳辛,我这儿还有多……”
蔚空被滑清按在沙发上,欣赏她熬了一宿完成的杰作球王养成器,蔚空手里拿了一大堆。地板上还堆放着一大堆,她又看了一眼垃圾桶,满满的,全是揉成一团的设计稿。
滑清还蹲在地上整理着手稿,蓬蓬的波浪卷油油的,睡衣上也能看出些汗渍,她是认真在做这件事。
蔚空的眼眶湿了,她为自己有这样一个朋友庆幸,更庆幸自己没做那件傻事,庆幸自己还活着。
她一张一张,仔细的看着。上面的每一笔都有涂改过的痕迹,她能想象滑清作画的样子,抓耳挠腮。
不知不觉已是最后一张,蔚空咬了咬唇,眼睛眨了一下,就是它了。
叶犷站在蔚空身后,她的小表情他看的一清二楚。
“我也觉得这张不错。”
嗯?蔚空猛然转身,面容甚是疑惑。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圆圆的脸上显示出愠怒。
“哪张?哪张?”
滑清听见叶犷的话,嘴里叼着设计稿纸便跑过来。
蔚空抖了抖手中的设计稿A4纸上摆出三个人的头,他们的笑容都是灿烂的。
那张画的不精致,也不好看,是滑清即兴画的一张:
三个简笔画的小人,他在听她呢喃。
你说我听,耳听心受,他们两个的相处方式会变成三个人的。
叶犷搂住了蔚空的肩,不管过去的过去经历了多少痛苦,未来的未来的是会快乐的,而曾经的故事会变成哄睡儿儿孙们的话。
多年了,还记得那句“我喜欢的人,她不会说话。”
罗院长坐在藤椅上读着故事书。那藤椅和她一样有了年岁,断线的藤圈随意的膨胀着,被身边的孩子们拨弄的凌乱。
罗院长没有对他们生气,依旧不紧不慢的读书,“小红帽与外婆,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孩子们见罗院长合上书本,不管听了没听王世泉,懂了没懂,都抢着鼓掌。
孩子的天真这时候才在他们脸上绽放,咧着嘴没形象的大小,手舞足蹈的在原地转圈,这才是他们应有的样子。
罗院长也笑的合不拢嘴,年纪大了,遇见点开心事就想笑,越来越容易满足,大概说的是她。
毕竟,儿孙满堂,阖家也算欢乐,七旬的高龄,这是岁月给她最好的安慰,尽管他们不是亲生的。
一个左眼蒙着纱布的女孩儿,摆动着手臂。
不标准的姿势,她嘴里一直发出“啊”“啊”“啊”的单音节,但组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她是个哑巴。
胡乱的动作,罗院长却看懂了。
食指指了自己的心口,双手交叉胸前,然后又指向罗院长。
“我爱你。”
简单的三个字,她做了一系列复杂的手语,正常人可以用肉麻的蜜语表达情感,而他们不能。说话会被别人嘲笑,这三个动作是他们表达爱意最简单的方式。
她叫向日葵,因为她笑起来很甜,她喜欢在阳光下玩耍,迎接明亮的明天。那是她的明天,像向日葵一样疯狂的生长。
向日葵学会的第一个手语,就是“我爱你”。
她小,还不认字,罗院长教了她三个小时。三个小时,耐心的圣灵诛仙,他们都忘了时间。唯一获得的是愉悦,能够对话的愉悦。
那一天向日葵见到谁都是这三个动作,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这个世界,爱我的生命平原县教育局。
像向日葵这样的残疾儿童,这个孤儿院还有许多,罗院长把他们收养起来,算是给了他们一个家,有点温度的家。
这个孤儿院已经成立了三十七年,当时罗院长还是青春年华的少女,现在都变成了步履蹒跚的老人。
时光,一点不眷顾善良的人。
罗院长站起来,伸出双手,尽力把所有孩子都拥抱在自己怀里。他们都是被抛弃的人,有的是因为家里穷负担不起,有的是因为原本就是多余的。
兔唇,阴阳脸,聋哑人,几乎包括了所有的疾病,他们经历的痛苦谁也不清楚。还好,他们还小,都会忘的。
“奶奶,今天吃什么?”
小兔眨巴着眼睛,他的嘴是兔唇,所以取名,小兔。缺陷变得可爱,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对呀,吃什么?”
“吃什么?”
小兔一起哄,孩子们都跟着叫起来,他们这个年纪是最爱吃,也是长身体的关键期。
罗院长一人说不过是几张嘴,只得牵起孩子们的手,向餐厅走去。
简陋的餐厅,只是两张桌子对起来,围了十几张凳子。凳子也是老旧的木质凳,是他们吃饭的地方。
一个穿白衬衫的女孩儿在摆放餐具,认真的,像是有强迫症似的,放的方向都要一致。
下身穿着牛仔短裙,点缀的她如路边的野花一样清新。
对,她是野花,是被抛弃的人。
“空姐姐!”
门口孩子们向她招手,其实他们是在向食物招手。
蔚空的厨艺在这个孤儿院是一流的。因此,罗院长也省去了一大笔开支。
她啊,老了,积蓄也差不多花光了。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孤儿院还能坚持多久。
如果她离开了,那这些孩子要去哪儿。她,不得不,提前想一些杞人忧天的事。
蔚空听到孩子们的叫喊,转过头,手中的动作还在继续。她冲他们笑了笑,笑的腼腆,樱桃小嘴向上弯,细成了柳叶。
摆放好最后一张餐盘,蔚空终于有了空闲时间。额头上冒出了些微小的汗珠,她用手蹭了蹭,跟小孩儿似的。
“饭好了。”
蔚空说。
向日葵一手握拳向上伸出拇指,然后另一只手的食指,中指摆出筷子的形状,“饭好吃!”
无声的交流,在这个孤儿院,除了罗院长,蔚空是向日葵最知心的朋友。
不是因为相同的兴趣爱好,相同的生活习惯,而是因为相同的生理缺陷。她们的世界是寂静的,寂静到可以听见枫叶落地,寒冰消融。她们的世界又是嘈杂的,嘈杂到听不清任何一个人单独的话语。
“小妮啊,快来,快来,帮忙把这些调皮孩子弄走!”
罗院长装作一脸嫌弃的样子,实则是想把孩子们的注意力从食物重新转回到她身上。
她其实害怕被人忘记,毕竟老了,不中用了,怕自己成为累赘。但她知道,自己照顾了这么多年的人是不会抛弃她的。
蔚空本来想做一个“好”的手势而看见罗院长的焦急样本巴恩斯,也不经过大脑思考,直奔奔的向罗院长的方向跑去。
罗院长看着蔚空哄孩子的模样,无奈。这孩子,跟了自己十九年,怎么一点儿不了解自己的想法呢,还不如这些七八岁的孩子。
她口中的孩子们是疑惑的看着罗院长,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她要叹气。
大人们的复杂情绪他们还不懂,他们的世界只有,吃,喝,玩,乐。
蔚空身上还带着饭菜的香味,所有人争先恐后的围着蔚空转。
“晚饭有没有炸土豆牧琳爱?”
“我要吃香肠!”
“面条!”
“.…..”
七嘴八舌,蔚空却没听到一种她做的食物——红烧肉。
是有些失望,但她习惯了,孩子们总是不按常理出牌,她甚至觉得他们是故意和她对着干的。
紧锁的眉头舒展,变成向上的嘴角。蔚空牵着向日葵的手,她们后面跟着十几个孩子。
孩子们排着队,井然有序。
给所有的孩子分配好用餐座位,蔚空去厨房推来了餐车。
热腾腾的红枣汤,色相俱佳的红烧肉,还有专门为罗院长炒的青菜。
这大概是孤儿院这一个月最丰盛的一次晚饭,入不敷出,而且作为这里唯一的青年人,蔚空还没有工作。
蔚空对此烦恼,她虽然不说,罗院长都知道。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就算不用语言交流,她也知道她想干什么。
她从小就是安静,沉默,所有事都憋在心里。刚接触她时,每次早晨给她整理床铺时,枕头套总会湿一大片。
罗院长嗅了嗅红烧肉的香味,“不错,就是不知道味道是不是也和颜色一样好看。”
蔚空羞红的低下头,刚做饭的那一阵,不是烧焦,就是少放盐。过了这么久,罗院长还记得,蔚空不好意思。
饭桌上欢声笑语,罗院长的餐盘里饭菜不减,那是孩子们给她夹的。感恩,是他们人生的第一课,也是最重要的一课。
“吃完了!”
小兔第一个放下碗筷,蹦着跳下凳子。跑到罗院长面前,拽着她的衣角。
“宝?怎么了?”
小兔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拽着罗院长的衣角。急事?一把年纪的罗院长一口闷完了碗里还剩三分之一的红枣汤,被小兔拉着跑出去了。
蔚空咬着筷子,张了张嘴,继续埋头吃饭。
陆陆续续,孩子们吃完了饭。一个个打着哈欠,准备休息。
吃完就睡,猪仔的表现。蔚空想笑,但忍住了,她曾经不也是这样的,撒娇,淘气。
给孩子们铺完床,一个个检查他们的被角是否掖好。在这个孤儿院,蔚空做了所有的杂活,她觉得不能出钱就出份力。所以,每天都能看到她忙碌的身影。
轻轻按下电源开关,孩子们脸上浮现的笑脸是最美的风景。她想,如果可以,余生都用来照顾这些被抛弃的孩子。
穿过走廊,七拐八拐,差点迷路,二十年了,蔚空还是没弄清孤儿院的路,空无一人的走廊,木质地板,吱呀吱呀的响声,回荡着空洞。
她觉得最安心的时间就是黑夜来临的时候,没人看得见她,没人知道她的存在,她可以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漆黑的世界突然出现一抹黄色的光亮,晕染了心灵,蔚空怔了怔,那个方向是罗院长的屋子。
这么晚了还没睡,她想起吃饭时小兔的异常,是出了什么事?
慢慢靠近身边的事物变得清晰,老旧的陈设,一成不变,从她来时就是这样,她尝试改变过,但总觉得少了点韵味,只得作罢。
“咚咚咚”
没有人说话,睡着了?近几年罗院长忘性很大,比如前几秒做过的事下一秒就忘,比如睡觉忘了关灯。
之前遇到过这种情况,蔚空在门口占了半个小时,后来推门进去才发现是睡着了。
这次她认为也是如此,小心翼翼的推开门生怕吵醒睡着的罗院长,对她来说罗院长就像是她的母亲,给了她爱和温暖,给了她生活下去的勇气。
愿健康长寿她愿用自己十年的时光换她一年寿命。
戴着耳机,摇头晃脑,手里还写着什么,蔚空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如此青春的罗院长。
嗯?啊?哈?蔚空呆站在门口,不知道是进还是退。
灯光照射蔚空的影子拉长到罗院长的桌角旁,她发现了她,这次换作罗院长手忙脚乱,忙着摘耳机,忙着合上笔记本。
幸好蔚空不能说话不然罗院长该是有多尴尬。
“蔚空呐,怎么还没睡?”
不到三十秒整理好站起来,这大概是罗院长老了后行动最麻利的一次。
“马上。”
蔚空比了个手势,然后想了想什么,用手指指着罗院长。
“我……没事,你赶快去睡吧官心计。”
“嗯。”
蔚空犹豫着点了点头,转身走出房间,前脚刚踏出去,又转过身来。
“还有事吗?”
蔚空摇了摇头,又摇摇头,“记得关灯”。
做完手势,带上了门,这下,她安心了。
罗院长长吁了一口气,心里暖暖的,她没看错这个孩子,只是可惜了她不能说话,这是她一生的遗憾。
噼里啪啦的敲打声,螺丝和旋转槽摩擦的声音,还有工人们微发出的喘息声。
才五月的天单穿一件T恤衫都已是满头大汗,衣服脱下来能拧出一次性杯子那样多的水。
这要换做是哪个明星一定会被大肆宣扬,只可惜他不是明星,白长了一张棱角分明白净白净的脸。
“叶犷。”
“哎!”
“去把那边那个螺丝拧上。”
“好嘞!”
不知从哪边传来的声音,也不知要上哪边工作。反正只要听见有人叫他,他尽管接活就是了。
他是这个修理厂的员工,做工作是应该的,而且他还是实习的。修理厂怎么还会有实习的修理工?叶犷不明白,但只要有工资给钱花,他这个粗线条的人管不了那么多。
费力的从货车底下钻出来,他的白色工作服已经脏的不像样。没办法做一行工作就要忍受一行苦,他也是蛮能吃苦的。
在工具箱里扒了半天找不到螺丝刀,叶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明明刚才还看到过,毛三正巧也过来找东西,看叶犷一通乱找,“嘿,兄弟,找什么呢?”
“螺丝刀啊。”叶犷没抬头,他是一根筋,看准某样东西便会一直拿着不撒手。
毛三用沾满油漆的白手套扶了扶鼻翼上的黑色眼镜,“那不就在你的裤兜儿里。”
“嗯?”叶犷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裤兜。哈,确实在,刚才出来时顺手塞里面了。
叶犷憨憨的挠了两下,“谢谢啊,毛三兄。”
毛三是叶犷来到修理厂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他们都是实习的,又住在同一个宿舍,男孩嘛不像女孩那么拘谨三两天就热络了。
毛三比叶犷小三岁也是高中上完就外出打工了,他是家里最大的一个,比起自己他宁愿弟弟妹妹受到高等教育。
这位是所有当哥哥姐姐的人的想法,不可否认,叶犷和他一样,但他从来没后悔过,虽然过早的踏入了社会,但他经历过别人没经历过的,积累了很多经验。可以说在这个黑白不分的复杂世界他懂得向更光明的那一面前行。
“师傅,是这台机器吧”。曲曲折折总归找到那需要修理的那台机器。修理厂的人实在多,空气闷闷的不流通,能专心工作的人都值得佩服。
旁边上了年纪的师傅看了一眼,“是。”又继续忙着干活,看他熟练的动作工龄至少十年。
叶犷摆好架势开始修理。
“小伙,干这行不能心急。”
“您就放心吧。”
上了年纪的师傅对他的回答很是不屑。这样的回答他不止听过一遍,吃过的盐比他走过的路都多。
“一个地方没修理好,就会酿成大错啊年轻人。”
叶犷动了动手臂,抬头看那位师傅,爬满皱纹的脸上布满了悲伤。
师傅撸了撸袖子,又整了整衣领,他有好多话,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几年前他就是因为工作的失误害死了自己最爱的人,所以他现在弥补自己的过错。
叶犷没有再继续询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和苦衷,留点空间而他只需要记得老师傅的一句话:刚干这行不能心急。
他认真的完成了工作,拿到了这个月的工资,一千五百元,对他来说足够了。
毛三还在数着红红的钞票,小心翼翼的数着,每一张就在衣服上抹下手指,他怕弄脏了,他穷怕了,在他的世界观里钱比生命更重要。
叶犷很随意把钱一圈放进衣服口袋里,“毛三!”他走路没声吓了他一跳,叶犷看着毛三藏钱的动作,活像捉赃现场。
“走,喝一顿。”叶犷早已是按耐不住。他酒鬼,忍了一个月了。
毛三咽了口吐沫,喉结上下动。叶犷看准时机又挑了下眉毛,他没想到还是遭到了毛三的拒绝。
“不了,我还有事,改天我请你。”说完像捂宝贝似的捂着钱跑了.
叶犷知道他干什么去了,给家里寄钱,一大家子全靠他支撑。
哼,他哪敢再让他请,他一顿喝的酒钱都快顶的上他两星期的伙食费了。
找不到出气的地方,叶犷对着街边的垃圾桶就是一脚。没事干,工作时充实,休息时空虚,要干什么啊。
他现在已经是孤家寡人,父母都不在了,他也懒得去联系那些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亲戚,父亲离他而去后生活呐突然就变得漫无目的了。
在街上逛了一圈,从超市买了一大袋啤酒,想着回家调点下酒菜,和父亲拼酒的那段时光都是调一盘,摆上三瓶酒爷俩喝的烂醉。
现在啊,即使情景再现也不会有曾经的感觉了。
回到家叶犷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起开易拉罐,“呲”啤酒喷了他一身。
“妈的!”
全身啤酒沫,毛三没回来窗帘什么的也都拉上了,叶犷直接脱掉上衣,光着膀子。人嘛,活就活的潇洒些。
吃着咸鸭蛋,喝着啤酒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的样子一点也不衬托他俊朗的面庞,喝得high了开始唱歌,哼哼唧唧,塞满鸭蛋的嘴不停地嚅动。
宿舍的锁响了,是钥匙插进空洞的声音,毛三回来了。
毛三的脸上抑制不住的喜悦,分别前上衣鼓鼓的口袋现在已经干瘪。他给家里汇过钱了,还汇的不少,一千元人民币。辛辛苦苦一月,他只留了三分之一。当时叶犷就想要是哪个女孩嫁给他,绝对会被宠上天。
“三儿,这正好还有一瓶要不要喝?”叶犷两颊发红,隔了一声。
难闻的啤酒味,毛三嗅了嗅难闻的想吐,脏乱不堪的房间,还有?为什么叶犷光着膀子,他是干了什么!
“来来来,喝一口,忘忧愁。”叶犷自作主张的帮他开了盖,送到他嘴边。
毛三嫌弃的躲开,接过酒逃得远远的,象征性的碰了一口,开始整理自己的事把剩下的五百块放好。
枕头底下,不保险,钱包里,季天笙万一被偷了呢,柜子里,没锁啊,毛三折腾了半个小时还是没有找到合适位置。
颤颤巍巍,毛三身后悄悄站了一个人手伸过去抓住毛三的肩膀。
“毛三我行李箱里有一个密码锁,嗝——”又是扑面而来令人作呕的味道。
毛三憋了一口气,“哪儿?”
叶犷用酒瓶直指右边,“就那儿,嗝——”
像逃离战场一样毛三弯腰跑出了这个重灾区。黑色的行李箱里几乎每个使用的东西都是黑色的,他并不是阴郁的性格大概是喜欢。
行李箱上有密码,叶犷从来不用,箱子成成天敞开着,里面的东西乱塞什么都有,密码箱很显眼毛三一眼就看见了。
拿起来打开,有密码。
“叶犷密码是……”
“1009。”
“1……”毛三拨者打开了,里面除了几张汇款单空空的,毛三犹豫了一番,“我可以改密码吗?”他是老实人。
谨慎的老实,这个箱子是叶犷的,他能打开叶犷自然也能打开,为了保险起见厚着脸皮对着一个认识不久的人说了这样的话。
“那几张纸拿出来,剩下的随便你处理。”叶犷晃了晃酒瓶子,最后一滴也干完了。
毛三把那几张纸整好放在叶犷枕头上,然后想收藏珍宝似的把钱放在密码箱里展开,接着把密码箱搬到叶犷看不到的地方,修改了密码。
穷,不怪自己。穷还不知道节省,那就怪自己。
饭点,毛三出去买饭问叶犷用不用给他带点,没声,转头看叶犷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脸色是窜天的红,不坏,还知道盖好被子,就是有意识。
算了,还是给他带一份吧,毛三想,毕竟他把密码箱都给自己用了。
叶犷睡得死沉,但脑袋还是清醒着的,他能感觉自己在做梦一直在做梦。
他梦到了老爷子,那个善良从不为自己考虑的人,他看了他半生的曲折,一幕幕如电影般掠过,伸出手的帮助以及最后一眼的温柔。
他拼了命想给他减轻负担,但仍没能留住脆弱的生命。
眼珠转了几圈,叶犷扶着额头直起了身想到了故人。
总会难眠的,不管你有没有离家。
他倚靠在枕头上似有心事,余光扫了床边是密码盒里的四张汇款单,汇款的日期到现在他还记得清楚。
那时他穿着别人剩下的破旧衣服跟着父亲去了银行,汇了几笔拿不上台面的钱,从前觉得委屈长大了发觉这是件值得自豪的事。
叶犷皱了皱眉头,那个地方叫什么来着“爱之光?”
饭菜的香味打断了叶犷的思路,毛三带回了烤鸭,真是难为他破费了,两个大男人就啃着剩的馒头吃着烤鸭结束了晚餐,只不过这顿晚餐叶犷吃的肉很少。
第二天五点多,天微凉,夜光便爬下床从行李箱里挑了几件满意的衣服。毛三从被窝里探出头,“犷哥,你去哪儿?”
犷哥,从昨天吃了那顿饭好后,毛三改了称呼,他认为这是个值得交一辈子的朋友。
“闷得慌,出去走走树脂砂铸造,你那辆自行车今天不用吧。”叶犷照着镜子摆弄着西装,好久不穿了有点别扭。
出去走,这么早?毛三虽有疑惑但还是回答,“不用。”
闹三看叶犷从抽屉里拿了几张大钞关上门,走廊里传出自行车轮转动的声音。
困呐,毛三想再睡一小时起来干活。
清晨的空气没有夹杂汽车和尾气的污染,潮湿的露水的味道还有泥土的芬芳,昨晚没睡着,仔细回想一下那地方确实叫“爱之光”。离工作的地方挺近的,所以今天来看看,顺便锻炼身体。
黄色的花蕊点缀着葱绿的树叶,踏进去的那一刻花香满溢。这是几岁时去那里的记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或许倒闭了吧,慈善不是想做就能做的东西。
“呲”
尖锐的刹车声,没变还是老样子,只是金属的牌匾生锈了。
叶犷锁好车,去敲门,发现门没锁,推门而入,
桂花树还在,没到季节不能闻到那种沁人心脾的花香,有些遗憾。
沿着小路走遇到了一个小男孩,兔唇,小兔直勾勾的看着他似有所防备,“你找谁?”
叶犷惊讶地用手指了指自己。
“对,问的就是你。”
现在的小孩都这么不怕生了吗?叶犷皱着眉说道,“我找你们院长。”
“罗院长就在那边的屋子里,你自己去吧。”小兔没有用手指清道路,说了大概的方向就跑去玩了。
叶犷看着他说的那个方向,全是房子……
熊孩子!
叶犷看了看表,还有五分钟到十一点,合着他忙活了这么久连地方还没找到!真出力不讨好!
站在走廊的分叉路口,是直走还是右拐?叶犷撇嘴吹了吹前额的碎发,不管了,走到哪儿算哪儿。叶犷闷头往前走。
“哗啦”
被泼了一身水。
叶犷抹了抹脸上的水沫子,“谁!熊孩子给我出来!”
好好的西装被弄脏,脾气再温和的人也会生气,解开西装搭在肩上。既然小屁孩躲着不出来,那就自己去找,叶犷非要代替院长管教管教不可。
拐过转角,叶犷并没有看见举着水枪拿着水气球玩耍的淘气孩子。反而是一个女孩,围着围裙挽着袖子,在洗一件大衣。
手洗?这里现在破败到连洗衣机都用不上吗?
叶犷的火消了些,可还是生气桐敷沙子,谁会无缘无故原谅伤害你的人?
“喂,就你。”
蔚空没没抬头,专注地揉着衣服袖子。
“不道个歉吗?”还是没有听到回答,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一下,是小瞧他?这姑娘架子还蛮大。
叶犷一脚踏在大盆子上,凭空多出来一只脚,蔚空这才察觉到不对,猛地抬头看到的是叶犷阴沉的脸。
她连忙站起来,手上还有沫子。在围裙上蹭了蹭,对着叶犷三弯腰表示道歉,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但看他的脸色自己好像是惹到他了。
叶犷歪头打量着面前这个女孩,长得一般,又容易害羞,罢了,大丈夫不和小女孩计较。
“罗院长住在哪儿?”
蔚空食指正对一间房,里面发出阴暗的光亮。
“哦,谢谢。”
蔚空又弯了下腰,脑袋快要贴近膝盖,直到叶犷从她视线里消失不见,她才起身继续洗衣服。
第一次一个人做这种事情,叶犷心里还是有些忐忑,“咚咚”
“请进。”
苍老的声音,罗院长戴着老花镜在灯光下翻看着账本。叶犷听着计算机发出的声音,每一笔都不是小数目,于是下意识地摸向口袋。
“请问您是这里的院长吗?”罗院长哈哈笑了一声,“院长算不上,老了,叫我罗阿姨就行了。”
叶犷支支吾吾答了句,“嗯。”他迅速从口袋里拿出一沓钱放在桌子上,转身就走。
罗院长推了推老花镜,钱里夹了几张纸。她拿起看了看,看到汇款单名字时,愣住,又抬头看叶犷,“等下,你,你是叶善良那家伙的儿子?”
好久没听到有人提起这个名字了,叶善良,是他父亲的外号。叶犷折回来,“您,认识他?”
罗院长叹了口气,摘下老花镜,“他啊就是个傻子。”老来得眼睛总是干涩,今日竟然湿湿的,叶犷也有些动容,有三年呢,他从未和别人讨论过他。
“没想到啊,他的儿子长这么大了。”
罗院长向他摆摆手,“来来来,坐。”
“呦,生的这么俊,结婚了没?”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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