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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京简历故乡是用来“愁”的-新理财杂志

故乡是用来“愁”的-新理财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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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吴孔文

腊月二十后,心里慢慢长草:单位的事未见减少,检查、考核、评比按部就班;母亲的电话日渐稠厚,催问我何时才能回去;老婆的单位仿佛更忙,下了班,免不了听她唉声叹气;同学聚会、朋友开业、亲族联欢也接踵而至,让人应接不暇。不知从何时起,年,让我感到惆怅,甚至恐惧。

何人安在
终于获假。腊月二十八,提前回家。
离家约四五里,我放慢车速。路遇熟人,停车寒暄张佛恩。经过人家门前,见有人,再下车,再寒暄。这般走走停停,耗时不少。终于到达村口,早有白发如雪的七八个老人,站在阳光里接我。此景似旧。
家,是一个叫“垱子”的山村,当年有七十多口人,如今只剩十四个了。年纪最小的,已是六十多岁。一村的人,本就沾亲带故,再加上这么多年的风雨共担,感情之浓厚,远超亲生兄妹。对于一个村子走出的孩子,老人们都视为己出。听说谁家孩子回来过年,早早就到村口接着。
接我的人中,谁是高血压、谁是冠心病、谁是哮喘风湿痛,我的心中一清二楚。下了车,一一问讯他们的身体状况,母亲又烧来新茶让大家吃罢,我才有机会跟母亲说话。
前年5月,父亲突发脑溢血,拉到县医院抢救三天,百方不治,医生让拉回去准备后事。到家时已是午夜凌豹姿作品集,一个生产队,所有的留守老人,齐聚我家门口,接着。车门拉开刹那,看到眼前那一张张熟悉而又苍老的脸,我泪如泉涌。
去年,又有一位老爷子离我们而去普京简历。他叫彭道清,91岁,健谈白吉胜。从前与我路遇,总要聊上一番的。甚至说些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情。每次说罢,两人总大笑而散。
“从故乡来的消息,大都是不好的消息。”这些年,我从小山村接收的消息中,大多是老人的故去。山深风近古,谁家遇红白喜事,全村的人都去帮忙。家中菜园的菜,先送上几筐,而后自带桌椅碗筷前去。事情办完,再带回来。
假期很短,事情很多。遇片刻闲暇,有几个人让我去看他们选择的埋骨之地,帮其把脉风水。我说,风水不可信,只要上不欺天,下不愧地戚喜冰,活不欺心,青山处处可埋骨。他们听罢,点头。
客从何来
二十八日晚,村里的空气陡地膨胀。面的、摩托、小轿车一辆接一辆地开进村子。顺子、安子、运子、金鹿、双双他们,从江浙沪、闽粤桂赶了回来。保子最远,他来自新疆。
从前泥巴猴,而今半老头,见了面,高兴得不行。大治牵一小胖孩,指着我说,喊“爷爷”。小孩不干,却甜甜地问“你是谁啊?”。我则回问,“你是谁啊?”。而后,大笑。
顺子一家下了车,见我母亲在村口接他们,上来就塞几百块钱到母亲口袋里,母亲不要,互相拉扯了几个回合古武战魂。后来,母亲抽出两张塞给顺子的儿子,小孩快乐地接受了。
金鹿混得最阔,他开了一家公司,在上海有几套房子,坐的车子几十万。但他为人低调,说话声音不高。见了我,低声说,“您倒先回了,我还寻思着,去您单位接您呢。”
村庄开启了吃喝模式,东家才完席,西家又开宴,你邀我请,相互做东。鸡鱼肉蛋大都是自家产的黑礁双子,酒的牌子五花八门。酒喝多了,情态就出来了,桌上荤荤素素地乱说一通。有人替我惋惜:“当年你如果没考上大学,不参加工作而出门打工,说不定现在也是千万富翁,甚至亿万富翁哩。”
我摇头,笑,“我这人,只能过清淡的日子,拿点小工资,过点小日子,清汤寡水过一生,不比你们的命好!”
保子酒量大、心也细。在新疆这几年,把他这个病殃子锤炼成又黑又胖的壮熊。新疆好地方啊!初二晚,我宴请保子,一进门,他就塞给我半口袋核桃,“这是新疆特产,听说你爱写写画画,费脑子,这些核桃,给你补补吧。”
也有在家吃饭、在外住宿的。回家前,六子早早在镇上订了宾馆,每晚开车到宾馆去住。初三晚上,六子家来了一桌人,酒后大家一起搓麻将到天亮。听说,六子输掉两万多。
过年,最快乐的是孩子。这些天南地北的小家伙聚到一起,很快就混熟了。看到他们的嬉闹,听着他们的欢笑,再看看一脸酡红的我们,我多次心生感叹,欲说无言。

项目新词
大年夜,老徐来,送我两条羊腿。我本不想收,但看到他凄恻的表情,便忍住了。
前些年,老徐从深圳归,办起了生态养羊,当了官倌,整天赶着羊满山跑。老徐的行动得到了县乡的支持,乡里为他注册了合作社,县里为他提供了三十万元的贴息贷款。然而2015年春,一场疾病夺去了上百只羊的生命,接着,这些羊像是中了魔咒,隔三差五地死亡。虽然县乡的技术人员多次来合作社辅导,可始终未能阻击羊群的凋零。
“当初应该听你的话,将钱投在房地产上,不应该搞养殖项目。”老徐说,“一步走错,纯损失二十万啊!”
几年前,在我的积极呼吁下,县里将通村水泥路项目落实到我们村,从那时起,乡亲们认识了一个新词:项目。
新年几天相聚,我被问的最多的一句是:“有没有项目?”
“我想把门口的路修一下,有没有项目?”
“我想把那口当家塘整一下,有没有项目?”
“我想搞土鸡养殖,有没有项目?”
“我家房子要倒了,有没有危房改造项目?”
我心里明白,所谓争取项目,无非就是争取资金。多几年,各级财政为推进城乡一体化发展汖怎么读,不断加大对“三农”的投入力度,使农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然而,与快速发展的城市比,“三农”的投入远远不够。实现城乡一体化,难点依然在农村。
近年来,返乡创业渐成风潮蕊肤雅。村里开始有人流转土地种竹、种桑、种茭白、种山核桃,也有人养鸡、养猪、养牛、养羊。他们中不乏成功者,然而失败的也不在少数。老徐,就不幸成为失败队伍中的一员。
据我了解,在相对边远的农村,发展特色种养,韩牧岑不仅缺资金和劳力,更缺技术和理念。那些外出有成者信心满满地回家创业,要面临的困难远非一般人能够想象。当我们聚焦城市农民工艰辛打拼的身影时,也不能忽略返乡创业者的汗水与泪水。这些返乡创业者,才是广大农村未来的希望啊!
除生产项目外,一些民生项目也越来越受到农民关注。由于僧多粥少辛达代报,要实施好这些项目,不仅要按制度办事,也要注重公平公正。前些年,村干部想将我家申报为“危房户”,如果我们改造危房,可获一万元奖补资金。听罢,我坚决拒绝—村中危房户很多,我是党员干部,别人家的危房还没有改造完,我家怎么能抢先一步呢幽冥魔剑?
我家的老房子,墙体是1958年夯筑的,原是草房,后来换上了瓦。沧桑古旧,墙身倾斜。2015年,我家那里发生了好几次小地震,将墙体震裂了。如今,主屋已不敢居住,平时,母亲孤身一人住在侧屋里。我们过年回家,住活动板房。
日行千里,夜眠八尺。农村的房子,是用来住的。住在这样的房子里,素面朝天,心中踏实,一夜好梦到天明。
星星点灯
年味真的淡了。
过年时,没包饺子,没打糍粑,没做年糕,没熬米糖,没扯挂面……母亲一个人在家,哪有精力去忙这些?然而,鸡鱼肉蛋并不缺。这年头,有了钱,啥都容易买到。
父亲前年去世,按照村里的规矩,我家三年不能贴春联和年画,不能挂红灯笼,不宜穿喜庆的衣服。那几间东倒西歪的老房子,少了对联年画的映衬,更显得破旧与沧桑。
对我来说,年曾经是一个神圣的动词。山村曾经这样过年:凌晨起来烀好猪头,盛在陶盆里,头顶陶盆至土地庙,焚香、烧纸、磕头,再顶猪头回来。草草吃过早饭,炮制鸡鱼肉蛋放在堂屋桌子上,焚香,烧纸,众人磕头,跪敬“天地国亲师”。个把小时后,收回桌上的菜,淋上热汤,再放在桌上,再烧纸王晓业,再磕头,跪敬祖先。待这一套仪式进行完,时光近午。而今星象仪中文版,这样的仪式几乎见不到了。
除了这些,山村还有许多别样习俗:年前要到祖先的坟前烧纸,叫“上年坟”;将肉汤浇在果树根上,希望它多产果;夜晚将小灯插在秧田里,希望来年庄稼丰收;泡一桶黄豆喂牛,感谢它一年来的辛勤劳动;大年夜烧“根子火”,寓意薪火相传;初一是水的生日,这一天不能往外倒水;初四是米的生日,这一天不吃米;初五是棒槌的生日,这一天不使用棒槌,等等。这么多的繁文缛节柴云清,当年我们居然规规矩矩地坚守,没想去改变。可如今,谁还会按上述规矩行事?
短暂的假期里,归乡的打工者忙于吃饭、喝酒、搓麻将、发红包;孩子们忙于放炮竹、打游戏、做作业、看电视,从前的年俗,会零零碎碎地从老人们的嘴中说出来,但看到无人遵守和执行,老人们只得无声长叹。
父亲在世时,有几年过年,我没回去。我一边守着儿子做作业,一边读书。假期虽然很短,但我还是把《历史的天空》、《推拿》、《白鹿原》、《文化苦旅》等看完了。如今能写几个字,发表几篇小文章,真与读这些书有关系。
山村流传着一句话,“正月十五大似年”,突出元宵节的重要性。过元宵节,重要的仪式是“上灯”,即在社庙、祖先坟前等“点灯”。今年元宵节傍晚,我用竹篮提着电子花灯,先去社庙和先人们的坟前“上灯”,而后去秧田、果园、菜地、猪圈、厕所等处蜀山五台教主,此时,天上碧空如洗明月朗照,地上灯烛辉煌密若繁星,此情此景,宛如梦境陈山河。
元宵节上灯,是我回到山村过年的重要理由之一。如果哪一天航向黎明号,山村的人们连元宵节“上灯”的习俗也取消了,我可能不再回去,我愿将母亲接到城里过年。
余味缥缈
元宵节上完灯,在家认真吃完晚饭,并再一次对母亲进行防电、防火、防病、防骗的教育后,驱车回城。
路渐宽,楼渐高,街灯渐密,车流渐长。终于,我进入了城市,进入了灯火璀璨的水泥森林,心头却茫然若失。
离开山村后的一段时间里,那些天南地北的小伙伴(其实都不小了)会通过QQ和微信,向我讲叙他们的悲辛愁苦、喜怒哀乐。随着一年光阴大戏的开演并渐入佳境,这种联系会越来越稀,终至于无。茫茫的人海中,我们不再理会对方的存在,我们只能世俗地忙着。
然而谁都无法放下那个小山村,我们都会给山村打电话、寄钱、寄物,山村的一举一动都让我们牵肠挂肚。对于我们来说,那里给予我们多少深情,我们就回馈她多少乡愁。

来源:新理财杂志纸质版(政府理财)2017年第3期
作者:吴孔文(供职于安徽省金寨县财政局)
编辑:王祯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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