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 【随笔】南-半文半艺
这是我个人对一个城市最直观的印象,不地域,无偏见。
时间长了,也许会有偏差。好的印象,坏的记忆,在不同的城市间会有混淆。
但现在细细想来,每一个我曾经去过的城市,英巴图都有让我不时想念的地方...
高三那年的暑假,有天老大来给我说,有个学校招生,请学生去学校参观,包吃住和来回路费。我问,不要钱吗?老大说,不要钱。于是,几天后,我们和一群不认识的人坐着火车,打着勾级到了南昌。
南昌给我留下的第一印象并不好。现在想起来,第一次见到八一广场时,那里的草是荒草般的参差不齐。时间久了,记忆的偏差让我觉得当时看到的草有一米多高,间或芦苇荡的感觉。这就有点夸张了。理性思考下这是不可能的,但确实就在脑海里留下了这样一个画面。记忆也会变质,变质的记忆就把过去浸成了别的颜色。但变了质的记忆该不该扔掉?好在这不是个问题,因为记忆这东西,不是我们可以主观选择保留或是删除的程桂兰。要不然,这个世界就美好多了。
可对南昌的不喜欢不只是因为以荒草为代表的城市建设,还有街边小店木桶里难以下咽的糙米。“稻花香里说丰年”是我对南方最初的美好想象之一。变质的回忆里似乎某个傍晚,在还能打开窗户的绿皮火车硬座上,我曾体会到了当年辛弃疾在江西写这词的感受。时间久了已经不确定这是自己的真实经历还是别人讲述时自己脑海形成的投影,但这些都被那种炒菜几块钱,米饭随便吃的小店还原成了嘴中粗粝的口感。
我奶奶说过,车站码头这种地方,吃饭什么的只能将就些。南昌火车站旁的小店验证了这条生活经验,也让我一度对简陋门面的小店心生抗拒。直到若干年后再次和南昌产生联系,安总带着我们穿过狭窄老旧的街道胡同超能强卫,两旁是上了锁的水龙头,刚洗过晾着的衣服,椅子上坐着的老人和更窄更旧的小巷子。兜兜转转,在一幢老到看不出墙体原色的居民楼下,吃到了最最地道的南昌味道。
后来邹老板也带我们去过类似的地方吃饭。也是在那些老旧的居民楼里,一套单元房,每个房间都摆着大小不一的桌子,这些店名也就很直白的叫做“两室一厅”、“三室一厅”之类。关于味道,我觉得那是最南昌的体现。后来跟何老师聊成都美食时提到“苍蝇馆子”这个词,这类馆子代表的味道也就作为一部分构成了我之后对美食的价值观。
一种处江湖,另一种则算的上居庙堂。将本地味道包装改良,以一种精致面容呈现的方式,也算是本土味道的一种表达。但包装毕竟是为了迎合,精致也就少了原生的粗犷。对南昌印象最深的店是江大南路上的“一觉烧菜”,虽然环境很好,味道也不错,但相对熙熙攘攘,喧嚣着听不懂的南昌话的“三室一厅”,感觉还是少了些生气。一觉的富贵鸭很好吃,身为北方人,那应该是我吃过鸭子最好的做法。藜蒿炒腊肉就罢了。这种鄱阳湖边喂猪的水草已经成为南昌烧菜的代表菜品,以至街面上会不时见到饭馆的名字就叫“藜蒿炒腊肉”惊变20年。可于我而言,除了名字,并没留下太深的印象。
我把印象都留给了拌粉,拌面和瓦罐汤。在南昌公司的那段时间,我每天按时起床只为了按时吃早饭。晃到公司对面那家汤店,固定的两碗拌面,一碗鸡蛋肉饼的瓦罐汤。那是一天里最满足的时候。甚至周末我也会按时爬起来,哪怕吃完再回去睡,也不能少了这一顿傻瓜训兵营。离开南昌后,我就没怎么喝过瓦罐汤了。除去觉得外地的瓦罐可能不新鲜外,主要还是认为,味道这东西,离不开本土。变了味的东西,就不要拿来混乱回忆了。
从最初吃到某家小店的糙米留下不好的印象到时隔经年依然念念不忘的瓦罐和拌面,这其实都是一个城市很片面的点死灵象棋。可对于外来者,这些点就会放大成面,成为这个城市的形象。我很讨厌地域歧视,但不得不承认,这种由点概面,因个体而定义整体的态度,其实是人最荒蛮,最原始的思维方式。本性的东西还是需要理性去修剪,这样或许才不会长成荒草。
南昌,乃至江西,是我见过歧视链比较明显的地方。南昌人彼此歧视,新城老城之间。南昌周围县市歧视南昌,省内其他地市歧视南昌及周边。当时在公司和王小青聊起这事,青姐很形象的给我说,以前经济不好,老城的那些房子又都是小小的,楼与楼之间都挨的很近,挤在一起肯定憋的慌。这样的环境里人会生活的比较压抑,斤斤计较,就开始算计。不像打开窗户就能看到远山,心胸开阔了,也就没那么多事了。
南昌的老城区确实如青姐所说,楼与楼紧紧挨着,道路杂乱且不甚宽阔大唐悍卒。或许因为气候和湿度的原因,楼面外墙照北方城市更显阴湿。而且走在这样的巷子里多少都会有些淡淡的发霉的味道。这也就在整体上显露出更老旧的景象。好在老城的街道无论宽窄,道旁都有足以罩住街道的树。一面记录着这块老城的年岁,一面也给老旧的城区保持着应有的生气。
我曾在一个炎夏的午后独自去到南昌起义纪念馆。就在老城区,隐藏在喧闹杂乱的步行街和市场后面。顺着高德导航拐来拐去,当看到江西大旅社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一些激动。看到图片或者画里的东西真实的出现在面前,是会有一种类似愿望成真的激动。激动等级以对画中事物的向往程度而定。第一次去南京看到总统府,和油画里的形象比较后产生了不小的落差。这让我第一次深刻体会到生活是如何还原艺术的。可到了江西大旅社藩王的爱奴,我依然在油画《南昌起义》里周恩来站的位置上磨磨蹭蹭了好久。就像研究古董,手上触碰的是千百年前的人手里的东西。你可以猜想是谁曾把它托在手上送战友简谱,它又曾经经历过哪些世事无常。这是种跨越时空的触碰,指尖一点,一个时代的场景可能就在你面前慢慢渲染开来。我对南昌最初的印象就是总理在这里领导了南昌起义,这是座英雄城。所以在指挥南昌起义的这座建筑里,我每走过一层楼梯,都在想,当年总理可能就从这里走过。虽然我知道好多东西已然翻修,好多历史可能也只是后人的揣测。像那幅油画一样,起义前总理未必会站在门廊下对战士们说什么话。就连画里总理站的三层台阶于承恩,现实中都是八层啊。可这也没什么,穿越时间的维度,起码这样的空间里,那个人是在这里的。
相对时间的变化,空间总能展示出更为具象的表现。与南昌老城隔江相望的昌北是这个城市未来发展的方向。最新最高的写字楼都在这个叫红谷滩的地方争先恐后的拔地而起。不同于赣江南边的老城,昌北的路宽而干净,楼房因为玻璃幕墙显得明亮耀眼。但是宽阔的马路除了高峰时期的堵车,别时并无太多人气。高大的写字楼也因为光滑的玻璃显得冰冷而难以靠近。这差不多是现在国内所有城市新区的共同特征。我们几乎没有办法从这类或是高新,或是经开的新区分辨出哪个城市。就像城市都穿上了制服,整齐,符合当下审美。但不看脸,你很难叫出他的名字。
南昌的一张脸就在江对面看着这件制服一针针的缝补出来。这张脸就是滕王阁。和南昌起义一样,滕王阁是我能记住这个城市的另一个原因。时至今日,在滕王阁上远眺,虽然江北高楼在目,依然让人有心胸开阔到想跳下去的冲动。遥想当年对面一片荒芜的时候,什么才是“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我一直认为古文中骈文是最炫耀才华的文体。记得高晓松说过,有时候写歌,就好像是有一只手在把着自己的手写,是上帝借他的手写出来一样。我不知道当年王勃的手是被谁牵着,但我觉得在他写《滕王阁序》的时候,如果离的近,应该是会被溅上一身才华的吧江山若卿。
王勃说南昌物华天宝,人杰地灵。这也许是哥们酒场上的客套话。但我佩服到偶尔迷信的安国峰安总,作为一个新疆人,也留在了这个城市。能看出来他很喜欢这里。也许除了鸡蛋肉饼汤,南昌还有很多吸引人的地方。这个城市和我,是有些很微妙的缘分。最初和老大来到这个城市,曾很幼稚的想过要是真和老大留在这学校,那又可以跟着老大一起踢几年球了。差不多十年后,我又因为西安的工作和这个城市续上了联系,并更深刻的熟悉这里。有时候,和一个人,微变传世一座城,大概就是这样:只是随口说说的再见,却真的成了再也不见;抱着不会再见的心认真说了再见,若干年后却被命运兜着转了个圈,又再了个见。
第一次去南昌,是蹭那个学校的招生活动。那次经历不甚愉快,我记得当时站在那个学校门口,看着学校对面一片荒地,裸露着的红色土壤和参差的杂草让我开始对那个地方心生厌恶。离开的大巴上,车身转过,透过车窗我扫了一眼,简陋的大门和正面白色的办公楼留下了模糊的印象。
大概九年后,我和西北这边的同事回南昌开年会。有次我们坐车好远去吃了碗面,饭后从下罗走回麦庐。一路嬉笑打闹。忘了和谁开了个玩笑,我就走在了他们后面。突然间,我发现左手边出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大门。那门依然简陋,门后是颇显陈旧,但能看出底色是白色的板楼。我呆在了那里,然后第一反应是转身看对面。我没看到之前裸露红土和杂草的荒地,眼前是一排树和树后面看着像宿舍的楼房。我又转过身来,仔细在脑海里搜寻第一次南昌行关于那个学校的记忆。没错,大门左边当时负责接待的大厅还在清朝出阁记。不过现在应该是做了其他用途。大门右边当年看过小姐姐跳舞的礼堂也还是那个样子,只是残破不少,也显得小了许多。虽然没了牌子,但我能确定,这就是那个学校。
我歪着头看了一会,轻轻笑着摇了摇头。想了想,然后转身慢跑几步,去追走远了的他们。
我不是很喜欢南昌。
但有时候还挺想那里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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